◎杭月华

其实最早是你带着支边的梦从水乡江南到新疆戈壁

你这一走就是一生我在你曾经行走的车上

把我想象成你当初的样子

你已经不是你而我也不是我

列车上的盒饭很好吃那是很早年前

我刚四岁你带着我们回老家

红薯是从灶火的灰里烤出来的

外婆的手艺只给她的外孙们

这一生我们再无法找回外婆

无法找回记忆里最甜蜜的忧伤

你的家乡江苏我的祖籍

都变成了我们嘴里的新疆

你连乡音都改变了连个子都长高了

连你的母亲我的外婆都认不出了

我带着你在旅行的车上

从你60岁开始向西向东向南

向我们出发的旅程中前行没有终点

直到现在你仍然在旅行中

你都不怕把命丢在车上你说真有这一天

你要捧着骨灰回你的家

我带你在旅行的车上你已经不是青春的你

我也不是孩童的我

你所能证明的年代是一代人用青春奉献的人生

你都无法回眸就老了

我带你在旅行的车上

那是我唯一能证明你活着的证据你张着嘴打着鼾

我知道你是在呼吸

只有在列车上我面对着你这张老去的脸上

我能找回来的是你从来没有改变的

那张婴儿般的笑脸